木风又米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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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房 第五幕

【第45场 李彦恒家 内景 冬季】

淡入:宫默(李彦恒家的打扮,留着松散柔软的麻花辫)右手背盖着眼睛,脸色苍白,嘴唇紧闭,呼吸微弱。阳台的雪因脏污的空气而变作黑色。方形的阳光照着她的半张脸。她的太阳穴附近有水痕。

宫默(自言自语):明明是你自己说的……

画面外,李文旸(抱怨):你找到了吗?

话音刚落,宫默猛地睁开眼睛,坐起身。

镜头向后转,俯拍变成仰拍,位置不变:宫默走到卧室门前,取下墙上挂着的黑色旧外套,披在身上,走出房间,动作利落、熟练。

  

【第46场 街道 外景 冬季】

跟镜头:深夜,两边是沥青色的楼房,街灯的昏黄色团块里,细雪有如忽上忽下地动着的盐粒。除了走在前方的李彦恒和他身后的宫默,没有一个行人。李彦恒步伐轻快,常回头照看宫默。宫默用黑外套的竖领挡着半张脸,举止谨慎,尽量不落下很远。

李彦恒(回头,纯朴地苦笑):所以我的外号叫小卖部。

宫默:我相信,每个人都是,你也是不可取代的。

李彦恒:我简直无以为报。(握住宫默的右手)

转场:镜头越过宫默的肩头。铁橘色的夕阳沉入校园的林荫道尽处,暗红和金黄色的叶片划过眼前,身穿炭灰色衬衫的姜喻溟俯视镜头,得意地微笑,没有声音。

李彦恒的声音:你不觉得,这才是我们应该有的生活吗?只有我们两人?

仅画面:姜喻溟的左手似乎正拉着什么人,他背过脸,用空着的右手指指自己的左脸。从口型来看,好像在说“你应该……”,但什么也没有发生,他显得有点失落。

转场:摄像机向左平摇,转到和林荫道同向。

和拍林荫道相同的景别:李彦恒在亮着浮夸的霓虹灯的自动售卖机前站住。

李彦恒:你记得吗?这是我遇见你的地方。你昏倒在这里。

俯拍:售卖机的门上方,发光的艺术字“成人快乐”在黑夜里格外显眼,看来非常喜庆和兴奋,似乎真的很快乐。宫默双手揣兜,走进画面,仰望这串五色缤纷的字,目光比冬天更冷漠。

跟镜头,和人物前行的速度完全一致:两人信步向前走,李彦恒在前。

李彦恒(叙述的语调):我哥哥大我八岁,我没有任何地方比得上他。我的心里有疑问。终于等到18岁生日,我问我妈妈,如果他们的年代有更科学的计生方式,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出生?母亲没回答,打了我的脸。过了一会,我才想起来,要转回来。那以后,我的父亲和母亲,再也不能从我这里得知任何事。(沉默)

宫默:我完全明白。(声音重回平静)我想要一个真实的世界,我没有生在这样世界里。说着光明的语言,是为什么?冒充黑暗的居民,是为什么?我会痛,我需要哀叫,需要报复。要让他们知道,世界从来不是他们的想象。我有一个扭曲的灵魂,一颗破碎的心。

  

【第47场 教室 内景 冬季】

戴蓝色袖标的女学生和李彦恒相对而坐,吃各自的午饭,没有说话。窗外仍是冬季。

女学生(看向李彦恒的饭盒):保姆的手艺?

李彦恒:早辞退了。省点钱。

女学生:看了吗?市一中命案。

李彦恒(恍惚):结果出来了?

女学生(摇头):凶手自杀了。从……我也不知道是几层。

李彦恒(震惊之下另有着不明确的情绪):自杀了?

女学生:那个男生。精神不正常。真是变态吧?四省联考的第二名也是受害者。他宿舍里还找到一个女生的头。

李彦恒:窗户没有人看着吗?警卫为什么不拦着?

女学生:(叹气)只要人想死,总有办法的。(吃饭)

  

【第48场 李彦恒家 内景 冬季】

白天,宫默坐在床边,两手撑在身侧,扭头看向外面。

李彦恒(穿着和第47场相同):他说,他杀了你。这段时间过去,你应该会没事了。

宫默看着镜头后的某处。(迅速切到特写)窗外阳光明丽,晴空万里,似乎是有风吹过,裹着冰晶的树枝轻细地摇动。周围寂静,没有任何背景音。

  

【第49场 酒吧 内景 冬季】

这是一间画廊酒吧。吧台正播放Nirvana乐队的《Heart-Shaped Box》。姜雅泠翘着腿,随着音乐的节奏,用脚尖打拍子。画面起初是倾斜的,只能拍到她的影子和黑色短靴。镜头持续缓慢拉远和摆正。店员走近。盘子放在桌面上的声音。

姜雅泠(兴奋):再要一份日本柚子千层。

店员(看不见脸):今天什么日子?

姜雅泠:我要吃一桌子。

姜雅泠身后的椅子上放着大号防水挎包。她身穿机车夹克,银十字耳挂从左耳骨回到右耳垂,左手托着脸。木桌上是一只金边竖纹玻璃杯和马德拉葡萄酒,铭牌写着“TRIO酒吧”。精巧的乌龟摆件伏在她的手旁,金色背甲镶满各色宝石,组成一幅抽象而残忍的花鸟画。

店员:这是乌龟吗?它怎么这样?

姜雅泠:(抚摸乌龟)乌龟为什么浑身宝石?大象为什么坐在那里?(闭眼,跟着背景音乐唱)Hey, wait, I’ve got a new complaint.(店员走开,李彦恒走近)

李彦恒:翎?

姜雅泠(懒散,惬意):是我。

李彦恒:你是谁?

姜雅泠:待会你会忘了这个问题。(姿势不变,伸手请他坐)

李彦恒:(坐在对面)你是谁?

姜雅泠:我恰巧看到一点事情,恰巧两人都与你有关。

姜雅泠拿出大号防水挎包,放在地上,递给他。李彦恒低头。拉开挎包的声音(看不见包中的内容)。他的眼神由排斥到惊异,再迅速变得阴暗。

李彦恒(受到冒犯,但尽力表现得镇定):你是什么意思?我哥哥去了我父母的家里。

姜雅泠:是她的说辞,还是你更愿意接受的事实?(看向挎包)景缡,你喜欢她,是吗?白色发带的女生。

李彦恒(动摇):这是她的名字?

姜雅泠:她是我的网友。定时邮件发到我邮箱的时候,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。邮件里是关于你家女孩的证据。真可惜。她其实是知道你的。

  

【第50场 李彦恒家 内景 冬季】

摄像机位于厨房的角落:黄昏,画面远处是宫默在水槽前,面向关着的窗帘。画面近处是角落里的一条毛巾,显得有些莫名其妙,细看则会发现毛巾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。水流的声音。忽然,她拿起毛巾,放进水槽。原本放毛巾的地方有一把光洁干净的起骨刀。开门的声音。宫默连忙转过身。关门的声音。李彦恒背着姜雅泠的挎包,进入客厅。

李彦恒(消沉):有人送我的东西。

宫默(擦手):是同学送的吗?你对我说过的人吗?

李彦恒看着地面,放下背包,没有答话,很轻微地摇摇头。

宫默(走近):我觉得你有心事。你难道不信任我了吗?

李彦恒(看向宫默):我永远都信任你。

宫默:以前有什么事,你会和我说的。

李彦恒(目光空洞,坐在桌边):你曾经告诉我,你想要报复。这是杀人的理由吗?你杀人的理由是什么?

宫默(警觉):这和你的心事有什么关系?(质问)里面是什么?

李彦恒(悲痛):你已经知道了,是吗?你的心里很清楚,你也在欺负我吗?

宫默打开背包,拉出一角染血的深蓝色风衣。

宫默(强硬地质问,压过了震恐):谁给你的?

李彦恒:我不是要怪你,我一直都无所谓。我相信,杀人的是你不肯忘记的亡灵,而不是你的本性。我从没有以为自己可以取代什么人,我只希望你能走出他的控制,平安无事,我一生里从没有这么尽心尽力。我的付出在你看来,究竟是什么?我们当下的生活,到底值不值得珍惜?晃动在你眼前的仍旧是过去的世界吗?你眼前不是正有一个很真实的我吗?

宫默的表情似是受到了感动,但又拒斥这份感情。至于同情和悔意,只是一闪而过。她看向李彦恒,欲言又止。

迅速的摇镜头(模拟人回头看的视角和自然的摇晃):李彦恒家的防盗门。楼道中纷杂的脚步声,怒雷般的敲门声。镜头再快速摇回。

宫默(眼神冰冷,嘴边的笑意使人毛骨悚然):叛徒,我不是为了你才决定好好地生活,我只是利用你对我的好感而已。我可以答应你哥哥的要求,容忍你们这对变态的兄弟,也可以杀人。(盯住李彦恒,胳膊向后抽出起骨刀,反手持刀,由下往上攻向他腹部的主动脉)

李彦恒直接握住起骨刀,使她无法将刀拔出他的身体,伸手抱住宫默。敲门声愈响愈烈。镜头有一瞬间的摇晃,再次定格时,李彦恒手中的刀不见了。

李彦恒(像一个因狂热而绝望的恋人):背叛?我不知道是谁告发你,绝对不可能是我。你难道不觉得,我们很相似吗?我没有见过比你更珍贵的事物。

宫默的身体因哽咽而发抖,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。

李彦恒:(深情)倘若,我不至于如此无能,我也不会不得不和我的哥哥,还有另一个指使你杀人的亡灵分享你。(意识到恐怖的事实)你不拒绝我——但你又为什么不拒绝我?(大喊)你不爱我——你不爱我!(推开宫默)

插入空白帧,跳接:李彦恒的表情错愕而惊恐,他的腹部和手臂全是鲜血。宫默的身体因为失血和剧痛而痉挛,僵硬地向后退,她的左胸中插着起骨刀的整条刀刃,胸前和颈部有数处泛着泡沫的伤口,喷涌出温热的血打湿了他的衣服。

宫默:姜喻溟。(目光涣散,看着不存在的某个焦点,直倒下去)

静止镜头,摄像机位置和宫默的尸体平齐:四五名黑衣人撞开防盗门。刺眼的白炽灯光登时充斥着客厅。他们急切地说着话,可能是在指挥或命令,但只是洪亮而辽远的背景杂音。画面近处,黑衣人抬起宫默的睁着眼睛的尸体;远处,李彦恒浑身是血,坐在地上,神情好像木偶。

  

  

片尾

  

【第51场 街景 外景 初春】

蓝底白字的“温德区公安局”标识下,李彦恒用力地从里推开门。他的穿着很平常,稍显得憔悴和消瘦,而又似乎并没什么变化,目光略有茫然和呆滞,但只是正常人的状态。

中全景,摄像机位于李彦恒身后:李彦恒站定在门口,面前是车和行人往来经过的十字路口,散布有一些门市房,浮起暗淡的尘灰,既不热闹,也不落寂。寻常无奇的天光,穿过云层,既不明朗,也不阴沉。建筑没有特殊的造型,路人没有特殊的举动,天气没有特殊的变化。这是再普通不过的景象,没有任何事情正在发生。

跳接:推镜头,李彦恒的肩头构成画面的边框:这是再普通不过的景象,没有任何事情正在发生。

跳接:推镜头,越过李彦恒:这是再普通不过的景象,没有任何事情正在发生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(全文完)

  

说明:剧本涉及的动物尸体均为道具,没有人或动物受到伤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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