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风又米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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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枫又糖


01.


无论后来发生什么,我当时的确那样想过。

当看清那张脸时,我明确而笃定地知道,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直面磷星的顶尖科技,并且是最后一次。比人类更人类,比人类更典范,这样形容似乎莫名其妙,至少在亲眼见到他之前。我察觉到来自内心的慌乱,之所以是“内心”而不是“灵魂”,完全因为磷星是个科技横飞的地方,否则这个单纯的词汇根本不够表达我的动摇。我对相同物种的感知,正被一台机器完美地演绎着,演绎得滴水不漏、惟妙惟肖。

它的设计者一定疯了。拥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并不新鲜,它的核心技术早已成熟,沉睡在研究院的高塔内。人们为它的面世做足了心理准备,理应不该瞠目结舌。但他不仅做到了,而且轻松打破了人类思维范围内的所有预期。他的设计者一定疯了,才会把一只金属妖孽放逐到人间。我想起人工智能项目的负责人,那个安静沉闷面具下的疯子,随即嘲讽地感叹这确实是他的手笔,除了那个选择性精神失常的可怜虫,没人会批准制造这种妖精。

因伤隐退的三年期间,我反复回忆当时的情景。也是那时我才注意到,我使用的人称代词是错乱的,用“他”替代“它”的冲动总能占据上风。他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、更难以理解,从来没有哪个目标能令我们把监控录像分析到极致,没有哪个目标能令我们毛骨悚然。微笑!他信步穿梭在警报轰鸣的总部大楼,挥手将活人炸得粉碎,跨过黏着在地的尸体,面对五十米外的摄像头恬淡地微笑。

追踪这种怪物纯属自作聪明。从离开我的视野盲区到瞄准,他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秒。我感到一种讽刺的悲哀,如果夏月星听我的话原地待命,她此刻应该是安全的。当看清那张脸时,我意识到我正凝视人类癫狂的极限。有着不可思议美丽外表的杀戮机器。极尽雕琢的精美画皮,瓷蓝色的人造双眼,愤怒而悲伤的恬淡微笑,包裹着对这世界的巨大失望。在那短暂的三分之一秒内,我几乎忘了这本是一场复仇,血腥、盲目而绝望的复仇。三分之一秒不足以总结人生。强光和热量,汇聚的强光和毁灭性的热量。这是我最后感觉到的。


02.


古根海姆大摇大摆地走进我的办公室,如果有天他学会敲门,我一定会喜极而泣。

“你怎么看刚才的会议,小蓝?”

“从决议方面吗,商务部长?加利维恩的动向很不明朗,某些提醒性质的监督是明智的。”

“感谢你的肯定。你知道,总统相当重视你在内战中的贡献,情报部门的具体结构尚未彻底革新,我们认为你很适合局长一职。还请同我们保持联络,以便通知后续事项,”临走前,他特意补充,“我们很重视你的工作内容。”

那天距离我遇袭,大约还有十四个月。会议室位于方形大楼正中,内部呈三角形,或者说金字塔式构造。刺眼的光源藏在墙体接缝处,由于某种诡异的光学原理,雪白光滑的墙壁映不出任何影子或倒影。据说内战爆发、领导层大换血之前,四面剧烈倾斜的墙上曾有惹人联想的标语,现在只剩干净的白茫茫。我借内战的机会当上特务部长,又过了很久才被允许出席例会,因而没能亲眼验证传言的真假。漆黑的长桌浑似巨石阵,座椅又冷又硬,智能程度堪称磷星之耻,但始终没人指出,我猜这是可以忍受的。

我的名字叫蓝晚,因为搬去新孤儿院那天来晚了,院长夫人恰好有点口音,所以叫蓝晚。我没真心喜欢过这个名字。后来我参与组建特务部队,那里人们叫我兰奥妮,含义是狮子,我觉得这代号没什么意思。早已灭绝的大猫而已。没什么意思,特务工作没什么意思,它对我的意义仅限于后面两个字。窃取情报是工作,杀人灭口是工作,活在暗处是工作,工作是世界为你腾出的一席之地,好比列车上的座位,有些人坐得舒适些,有些人则别扭些,有些人坐在明处,有些在黑夜里,自始至终。

“我们不需要征求您的意见,加利维恩军长。”

“这不是我的意见,是程序的要求。”

“结果您已经看见了。如果这些文件中没有你要的正当,我不知道还能去哪儿找。”

自从我参加例会以来,加利维恩的座次从未超过总统右手边两个位置,无论内战局势如何。任何人企图无视他的重要性,都会感到心惊胆战。加利维恩那年三十五岁,与其说他是磷星军事界最有话语权的人,不如说他是话语权本身。加利维恩的祖父母在世时,曾担任总统参谋,父亲是高级军官,死于恐怖袭击,留下堆积如山的金色奖章。

大约两个月前,一批用于内战的军备被临时调换,虽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,但毕竟未经军长同意。加利维恩开会时质问商务部长,后者回击他“不识时务”,试图强行推进会议进程,直到加利维恩将上膛的手枪放在会议桌上。开会当天,我正帮粗心的财团收拾破烂。事后我拿到一份机密性质的会议录像。商务部长满脸通红,三十五岁的军长看都不看,熟练而干脆地给手枪上膛,周围是刺眼的白光。我回放了大概六十几次。现在我不仅彻底改掉了这个坏习惯,还认为我的脑子一定进过水。

“我们和研究院达成了协议,”商务部长和蔼地笑着,“没有您的发挥余地。”

“你们胁迫研究院的手段令人反胃。”

“那可能是你胃口不好?”一向沉默的男青年说,面部表情基本没动,“我没有被要挟。军长先生的生活太封闭了,人工智能对您有好处。”

“闭嘴。你最没资格说话。带上你最后的尊严滚出去。”

“你们两个适可而止。”

男青年并无怒意。人工智能项目总负责人奈杰尔那年三十三岁,外表温吞而思想狂野,一缕脱离辫子的黑发绕过脖颈,服帖地趴在肩头。研究院是诸多研究项目的管理机构,开设研究项目需经过政府审查批准,政府若要利用研究成果,需得到项目负责人的授权。奈杰尔和加利维恩在同一个街区长大、同一所学校念书,曾是加利维恩最好的朋友,或者说唯一的朋友。几星期前,磷星政府采用非正常手段对奈杰尔施压,迫使他交出人工智能项目授权。奈杰尔拒绝向加利维恩解释,两人的友谊在隔阂与鄙夷中破裂。截至目前,我有理由相信他们是世界上最厌恶对方的人。奈杰尔的妹妹叫夏月星,是我手下的年轻特工,虽然才刚入行,但学东西很快,而且讨人喜欢。

“我可以给你最后的机会,”散会后,我对准备离开的加利维恩说,“但我觉得你不想要。”

“费尽心思在我身边安插眼线,你们有意思吗?”

“当然有意思。让人工智能协助你工作是战略需要,监视是你自己的被害妄想。奈杰尔说得对,你的生活太封闭了,接纳一个伙伴对你有好处。”

“古根海姆的主意?他在总统耳边吹风?”

“怀恨在心的可不止他,想想这些年你得罪了哪些人吧。我什么都知道,但不告诉你。现在,愿意听我提供的机会吗?”

“你和他们是一边的?”

“我总得选一边,拜托。你的回答不会改变我的选择,但我也许会仁慈些,全尸什么的。”我将手塞进裙子两侧的口袋,“收回那些话。”

嫌恶爬上军长端正的五官。

“收回那些难听的话。你说我的那些。你知道我指什么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

“那我只好公事公办。”

“这是私事。”

“你用那种方式拒绝我的时候,也该想到这是私事。”

“我控制不了你对谁有好感,也没有义务忍受你的三观。”

“三观,”我困惑地笑了,“和你有关系吗?我的喜欢与否,就什么都不是?收回那些话,我们还有商量。”

“没有商量,”加利维恩背对着我,什么也没看见,“别把我和你放进同一个人称代词。”


03.


夏月星还和特务部队坐在一起,她那年十六岁,也就是比我小六岁,身穿黑色套装短裙,浅褐色齐肩发梳成马尾,正娴熟地肢解盘中的蔬菜卷。我向来对容貌抱有自信,但夏月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美少女。我最初在孤儿院认识她,相处不算很久,原特务部队解散那会儿,我刚好在为未来做打算,更紧迫的原因是,我已经十五岁了,没有孤儿院会再接收我。两年后夏月星被奈杰尔收养,后者按自己的习惯叫她卡米拉,这也是她在部队的代号。夏月星作为新人被引荐给我时,我不禁感慨命运的奸猾,现在我基本能克制自己,不要总盯着她看。

“惊喜。”我将咖啡放到她面前。

“明明还在排队。”她看向食堂对面。

“自己人。”留平头的同僚为我让开位置。这句双关语不算难。

“你不该那样对加利维恩先生说话,旁边还有人在。”

“你终于放弃叫他军长了?这样显得你们好像很熟。”

“我只是表示尊敬。”夏月星以最小的动作环视四周,“队长,那只是人工智能而已。”

“自主意识人工智能,”我意味深长地说,“而且派给他的那款,是个超级大帅哥。”

到底是蓄谋已久的计划,政府和研究院的行事速度在预料之内。人工智能也好,那美丽得匪夷所思的假面也好,都没打算让加利维恩真吃这一套。两年前被他当场拒绝后,我一直将他视作只有正义、没有人性的败类,现在我的脸火辣辣地痛。经过开始的抵触期,加利维恩几乎把那只金属妖精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。我问奈杰尔这算不算一语成谶,他沉默得像颗地雷。夏月星不愿谈起奈杰尔,加利维恩对他的态度仍仅限于“我看错人了”。

“说军长和AI有点什么,未免太夸张,”夏月星平静地说,“你想激怒他吗?挺幼稚的。”

“说笑而已。而且就目的来讲,我失败了。”

“为什么偏偏和加利维恩先生过不去?”

“他为什么和我过不去?我想了两年。”

“你曾经杀人不眨眼。”

“我将来也会。”

“你是地下特工,官员铲除异己的工具。”

“我是未来的情报局长。踩在道德高地上多舒服啊。他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时,我正在千里之外出任务,人血、人油黏糊糊的。”

“队长,我们……月星在吃饭。”

“我没事,”夏月星的视线没离开蔬菜卷,动作仔细从容,落刀精准果断,“正常现场没那么邋遢,队长该申请换武器了。”

用死刑犯给新人练手,在特务部队不算秘密。我曾担心夏月星的适应问题,毕竟从外表看来,她不像我这么毫无底线。可我又想多了。我问她有没有心得,她说只要想想他们犯了重罪,就会轻松很多。他们是坏人,这就是她的信念。按她的话说,信念有助于做出正确的选择。我说等她开始接任务,就会慢慢明白没什么可选的。她说我们应该有自己的意志,就像军长先生。我说去他妈的加利维恩。她一整天没理我。

“关于军长,最近听到什么风声没有?”

“你最好别添油加醋,队长听得出来。”

“月星没看见那个人?粉色头发的女人,在磷星从没见过。”

“桃色。”我纠正道。夏月星一脸迷惑。前几天路过研究院,我和那女人打了个照面,对方目测二十三岁,身材高挑,桃色长发,肩部以下是浓密的波浪卷。女人穿高跟鞋和荷叶边长裙,黑色手套像某种限制器,面容妩媚动人,举手投足不拘小节,右眼下方排列着不同颜色的钻石。她不是磷星人。我调动一切与磷星政府有联络的组织档案,这个女人不在其中。

“现在最广泛的猜测是,她是‘军团’的人。”

“有依据吗?假如是‘那支’宇宙海盗,我能查到访问记录才对。”

“不一定。我们依托网络查找信息,但别忘了,人工智能也是电脑,而且独立在总网络之外。”

“别乱说,加利维恩先生不会做那种事。”

“总感觉军长那只人工智能哪儿不对劲,是不是职业直觉啊?要是有军团和磷星的联络数据就好了。队长,你的安全权限等级好像不亚于总统吧?”

“没出任务,不用叫我队长。”

“好吧,蓝总,你觉得这些数据去哪了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尽管说者无心,但凭夏月星的观察力,她不可能没记在心里。那次过后,夏月星偶尔会追问我记录的去向。直到加利维恩被处死那天,我也没能让她放弃。


04.


我刚升职部长那会儿,有一次,几名磷星内务部长的操作系统遭到恶意攻击,大批资料被永久性损毁。黑客技术高超,磷星政府终归没查出来,只好任此事不了了之。次日我在走廊碰见奈杰尔,随手拍了拍他的肩头,他隐秘而自得地笑笑。夜行动物辨认同类的笑。加利维恩出身名门,极富人格魅力,学生时代便已远近闻名。奈杰尔是公认的科研天才,只是不爱说话。两人虽然性格径庭,但意气相投,他们都喜欢功名利禄,但绝不在乎。

军长与科研天才的人生轨迹,始终伴随着对方的影子。每当奈杰尔因性格问题遭到质疑,加利维恩总会帮他解围。加利维恩为人耿直,得罪重要人物无数,奈杰尔却总是支持他。一次公开发布会上,几名内务部长联合起来,说了加利维恩几句尖刻的话,他们的操作系统当天崩溃。磷星政府无计可施,但我非常肯定,为了给挚友出气,不惜令半个星球陷入瘫痪,这种疯事只有奈杰尔做得出来。

对前军长加利维恩的宣判,几乎是疾风骤雨式的。尽管经历了些许波折,但就像砧板上的鱼,远远不可能构成反转。行刑那天,我唯一接起的一次通话,来自夏月星。

“虽然你不承认,可你的安全权限等级不亚于总统,你找得出军长无罪的证据。”

“所有记录和材料都是真的,亲爱的,罚你重新看一遍。”

“他们把真话混进假话,让假话像是真的。大家被骗了,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诬告!”

“还剩几个小时,你能做什么?”

“帮我劝劝我哥哥好吗?他对数据最熟悉。记录是可以篡改的,他可以作证。”

“那么现在问题来了,你是他的义妹,为什么不是你去?”

“告诉我是谁陷害加利维恩先生,告诉我幕后主谋是谁,我去和他谈。”

“一个人杀不死加利维恩。前军长是个败类。”

挂断通话后,我切断了网络。我宁可被诟病,也不想看铺天盖地的新闻。夏月星向我求助,因为奈杰尔拒绝了她的请求。奈杰尔是技术的权威,他不是没有作证,而是出面证明了加利维恩有罪。将挚友送上断头台,这种代价值得吗?奈杰尔现在作何感想?他会留后手吗?这种人会留什么后手?我隐约感到头痛,还有点晕眩。事情是凌晨两点左右发生的。我接通网络,想探探夏月星的动静,却接到了紧急命令。

“逃走了?你们没听奈杰尔的指令?”

“安保系统困不住它,请帮帮我们!那怪物失控了,已经杀了好多人,请帮帮我们!”

“人工智能的事,为什么不找研究院?我的人是血肉之躯,怎么抵抗失控的机器?”

“我们问了,那只AI是自主系统,研究院管不了,上头领导说这不是常规内务,是紧急事态,不归他们管。”

“给我你的位置和监控录像。”

“请帮帮我们!他越来越近了……”

惨叫声过后,声音信号消失了。前军长的漂亮AI作为罪证,被收容在总部密室中,政府询问研究院处理意见,奈杰尔只表示“看住它”。我不知道政府怎么理解这句话,但就结果而言,多半是自作多情。加利维恩的AI是完全独立的,切断电源毫不影响动能供应,入侵并毁坏安保系统亦非难事。我动用我的权限调取录像,看清那只失控的人工智能时,我想拧掉奈杰尔的狗头。我把录像发给我的下属。

“我们正在集合,队长,他们联系你了?”

“夏月星和你们在一起?”

“是的,这次的任务是?”

“目标相当棘手,除非我下令,不准跟过来。尤其夏月星,如果她想插手,立即敲晕她。”

不止加利维恩,不止政府的蠢材们,连我也被骗过了。自主意识人工智能,联络星外军团的中转站,这些都不是真相。我想拧掉奈杰尔的狗头。那只AI是我见过的最夸张的杀戮机器,他是移动的死神,精致的躯壳里塞满了顶级武器,总部大楼是他的屠宰场,他边走边无差别地屠杀,像在寻找什么。从离开我的视野盲区到瞄准,他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秒。多亏下属反应及时,我在总部医院醒来,被告知拥有了三年假期。


05.


古根海姆大摇大摆地走进我的病房,如果有天他学会敲门,我一定会喜极而泣。

“辛苦你了呀,小蓝,那只AI居然那么厉害,我们没想到呀!”

“这些话公关早就说过。您来有何贵干?”

“还不是外界那些声音?前军长通敌叛国证据确凿,可有人就是不信,非得吃颗定心丸。请问凭蓝部长掌握的情报,加利维恩的罪证有没有被篡改过?”

商务部长得到满意的答案,美滋滋地离开了。加利维恩的AI逃离了磷星,再次露面已是三年后,那是个更遥远的故事。金属妖孽失控那天,杀死的大多是工作人员和警卫,陷害加利维恩的主谋们躲在总部外的居所,安然无恙。官方将此事定义为技术失误,但我明白这非但不是失误,反而是技术的成功。正是因为确实拥有自主意识,AI才会以如此绝望的方式为主人复仇。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,我会收集情报,但我不会读心,何况是人工智能的心。夏月星不动声色地走进病房。

“提前说好,不许拔掉我的呼吸器。”

“你没戴呼吸器。说真的,你没必要用这种方法表示不在意。我没想到……”

“假如你要说古根海姆般的废话,劝你省省吧。”

“我哥哥为什么把AI造成杀戮机器?”

“你是他的义妹,直接问他不就好了?”

夏月星没说话,如果是以前,我会笑着调侃“沉默寡言也会传染”,但时至如今,我不可能再和她聊奈杰尔。无论是加利维恩的死,还是藏在美丽外壳下的武器,夏月星不可能再问奈杰尔任何事,他们之间不可能再有任何问题。即使是完全获得人身自由后,夏月星也很少探望奈杰尔,短短几次通话都是无关紧要的话题。

研究院为AI失控承担主要责任,奈杰尔被推向风口浪尖,处境愈发艰难。三年间我见过他几次,他比以前更沉默,仿佛话语的黑洞,一言不发地吸烟,眼睛空洞无神,昔日冷不防露出的锋芒,如今丝毫不剩。他为什么藏起一台杀戮机器?他是人工智能项目总负责人,主持制造了那只妖精,他一定预见了什么,需要武器派上用场。我有过很多猜测,但没有了加利维恩,我再也撬不开他的嘴。宣布人工智能项目启动那次会后,奈杰尔找到了我。

“能答应我一件事吗?就这一个请求,你答应我,我就告诉你。”

“先说是什么,”我有点摸不到头脑,“你是科研天才,说话怎么不带逻辑?”

“替我照顾夏月星。”

“为什么想到求我?我不是好人吧。”

“别听加利维恩乱说,他这人正直没错,但总把正义和好人混为一谈,你知道这不对。”

奈杰尔的罕言寡语之下,究竟是怎样的混乱邪恶?我有时会想,但永远无法理解。夏月星加入特务部队当天,奈杰尔收到了政府的勒索信,条件是人工智能项目的授权以及后续的一切合作。他没有除了同意以外的选项,只要为了夏月星,没有什么不能被推向极端。疯狂是维持他生命的燃料,疯狂能造就美丽至极的杀戮机器,也能造就无可救药的喜欢。他对加利维恩的欣赏和认可没有变过,只是疯狂埋得太深了。不过话说回来,不能照亮、没有怜悯的光,到底是什么光?

“如果你不想谈加利维恩,队长,我可以不谈。”

“为什么不?我又不喜欢他。”

“为什么和军长过不去?你一直没回答我。现在他不在了,我可以验证我的猜想吗?”

“验证猜想不用这么费劲。还记得我的安全权限等级?不亚于总统。换位思考,如果你有我的能力和权力,你会大公无私,还是痛痛快快除掉讨厌的人?”

“你讨厌加利维恩先生?”

“我不喜欢他。”

“我没问你是不是喜欢他,你已经自己说了两次。”

“这说明不了什么。”

“队长说是就是吧。医生怎么说?”

“出院不难,要正式归队,大概三年。”

“大家在等你。”

“当然。”



(完)



注:本文原型为UR企划支线,受篇幅限制,有部分改动,实际设定以企划为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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